沙雅胡楊：寂寞的歌者

　　信不信由你，在來沙雅之前，我從沒見過真正意義上的胡楊，那象征新疆粗狂壯美線條和滄桑輪廓的胡楊樹，尤其是在照片上，那金風送爽的深秋，金黃金黃的葉片在風中招展、歌唱，那一幅幅胡楊樹在圖片中靜止地美著，美的令人不忍凝視，生怕這一株株粗壯的軀干會一不留神抖落掉金黃色的外衣。

　　誰信呢，在新疆生活了這么多年，沒有見過胡楊的人怕是鳳毛麟角，我偏偏只在圖片中、或畫冊上見過攝影師鏡頭中的胡楊。這么多年來我一直生活在北疆，那里這有亭亭玉立的白楊，只有身姿婀娜，葉子打著卷的柳樹，甚至永遠睜著憂傷眼睛的白樺樹，但我唯獨沒有見過胡楊，這讓我一直心生遺憾。(http://www.yingtai-cn.com)

　　十月初的一天凌晨，我熬過了十幾個小時的夜班車，終于到了沙雅，我在想，新疆之大，真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，我覺得我何止是從烏魯木齊到沙雅，簡直穿越了漫長的幾個世紀，在這個恍如隔世的沙雅，胡楊，更像是一個美麗的傳說，誘惑著我，讓我停不下腳步執(zhí)拗的奔向這座小城的懷抱。

　　這個靠石油迅速富有起來的小城，開起來整潔干凈，但城里沒有風景，也沒有嘴里一直絮叨著想念至極的胡楊，我在想，胡楊呢，她是不是只是我牽掛的一個夢境，一直在潛意識中追尋的烏托邦，或者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胡楊。

　　但是，這里真的有胡楊，有一片據(jù)說是世上保存最完好的原始胡楊林，在距沙雅縣城60公里左右的塔里木河邊，驅(qū)車前往的路上，耳畔傳來汽車音響里飄出的克里木耳熟能詳?shù)摹端锬竞印罚核锬竞庸枢l(xiāng)的河，我愛著你呀美麗的河，你撥動著悠揚的琴弦伴隨著我唱起歡樂的歌......

　　終于有人在車上喊出了聲：“看，胡楊!”我一看之下，竟出乎意料的平靜，我驚訝于自己的那份平靜，那順著綿延的沙丘一蓬蓬、一株株有著碧綠樹葉的胡楊在傲然挺立著，充滿了生命的張力，越靠近塔里木河，胡楊越多，遠看郁郁蔥蔥，近看盤根錯節(jié)，轉(zhuǎn)眼這些胡楊又被飛馳的車甩到了身后，這些胡楊不像圖片中秋風中歌唱的胡楊，沒有金黃色的葉子，沒有那種受盡苦難的扭曲痛苦，它是充滿了生機和活力，看起來青春勃發(fā)，神采飛揚。

　　下了車，我像孩子一樣奔向了沙丘，奔向了茂密的胡楊林，用手觸摸著樹干，用脈搏去感受胡楊的心跳，當然，胡楊是沒有心跳的，是因為我用狂野的心跳來感知它，仿佛得到了它的應和，我見到了汩汩流淌的塔里木河，水并不清澈，泛著黃沙，漫卷過來，拍著河床，像是寬厚慈愛的母親在拍著她熟睡的孩子，溫存知性。

　　像個呆子一樣，我和胡楊親密地相守了整整一個下午，誰也不和誰說一句，卻親密無間，從日中天，到夕陽西下，我或是坐在河岸邊的沙包上，緊偎著胡楊，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，看河水緩緩淌過，淌過荒漠，趟過歲月，我或是獨自穿行在胡楊林中，找尋哪怕一小片落葉，我不敢大聲歌唱，生怕驚擾了親愛的胡楊，我怕它們被我吵醒后，就循去了，蹤影全無。

　　與胡楊的親密接觸，我快樂了許多，與胡楊心語也不覺得累，我說我的，它聆聽著，偶爾會發(fā)出一兩聲葉子的歡唱我想它該是寂寞的歌者，見到我也歡愉了許多。

　　作者 鄭義源